柯曉曦走進辦公區，秦遠使個眼色，前臺姑娘回避了。

“你口味變了嘛。”秦遠看著柯曉曦的背影。

“哼。”方鐵軍訕笑一聲，“這世界上有不變的東西嗎？”

秦遠垂下眼簾沈默了一陣。

“你喜歡他什麽？”

“什麽都喜歡。”

“你來北京是為了找他？”

“這跟你沒關系。”方鐵軍掏出煙，“你們公司能抽煙嗎？”

“你想抽就抽吧。”

柯曉曦出來了，見方鐵軍叼著煙正要點著，他想也沒想便走過來一口把打火機的火吹滅了，“這裏不許抽煙。”

方鐵軍收起煙往外走，“走吧。”

柯曉曦跟上之前忙不疊地跟秦遠保證，“今天已經弄得差不多了，等針打完，我一天就能把您要的東西弄完。”

秦遠點點頭沒再說話，隔著玻璃門目送兩人上了電梯。

前臺的姑娘出來了，秦遠敲敲她的桌面，“往許總辦公室打個電話，把我助理叫出來。”

張助理一路小跑著出現在秦遠面前。

秦遠轉身走向門外，“把後天晚上的機票退掉。”

張助理點著頭跟上，“那改成哪天的？”

“不改，退掉就行。”

“啊？”

“啊什麽啊？走，回酒店。”

方鐵軍和柯曉曦下樓之後在路邊打車，打了半天打不到。

“你的車什麽時候能取回來？”

“今天4S店給我打電話了，要一周。”

“這麽久？”

“要補漆。”

“哦。”

柯曉曦忍了一會兒，“那個……”

“什麽？”方鐵軍朝路中央使勁兒伸著手，“北京打車真他媽費勁。”

“你跟秦遠怎麽認識的？”

“他做過我的輔導老師。”

“啊？他跟咱們差不多大吧，怎麽會是你的老師？”

“當年我上高中的時候跟不上，他大學假期到咱們老家他姑姑那玩兒，我爸跟他姑認識，所以就找了他去給我補習功課。”

車終於打到了，兩個人鉆進車裏，柯曉曦還想問秦遠的事，被方鐵軍看出來，“說點兒別的吧，我跟他挺多年沒見了，近況也不是很了解。”

柯曉曦不肯罷休，“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

方鐵軍嘆口氣，“問吧。”

“他是G你知道嗎？”

“知道，怎麽了？”

“他好像喜歡你。”

“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

方鐵軍轉過臉看著柯曉曦，“這你也能感覺到？”

柯曉曦不自然地把臉別向車窗，“好了，不說他了。”

他們沒回家，直接去了醫院。

紮好針後還是柯曉曦睡覺方鐵軍鼓搗手機。

今天註射室裏沒有其他人，靜悄悄的。棚上的一個白熾燈管閃爍幾下滅掉了。方鐵軍擡頭看看：一共四只燈，已經壞了兩只。

略微有些昏暗的燈光下看了幾個無聊小段子，方鐵軍的眼皮也開始打架。準備在旁邊病床躺會兒瞇一覺，他站起身一轉頭：我操！

註射室屋門玻璃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顆人頭──方鐵軍一瞬間睡意全無頭皮登時就麻了。

見自己被發現了，頭的主人推門走了進來，是個年輕男孩兒，“你……你好。”

“醫院裏不帶這麽嚇人的！”方鐵軍撫著胸口還有些驚魂未定。

“對……對不起。”男孩兒撓著頭，臉紅了。

“樂樂？！”柯曉曦被吵醒了，“你怎麽來了？”

男孩叫米樂，是個大學在校生，柯曉曦跟他在酒吧認識的。兩人斷斷續續地交往了有半年多，最近柯曉曦想提分手，還沒正式說，正冷處理。

米樂坐到了之前方鐵軍坐著的椅子上。方鐵軍看看兩人無比糾結且欲言又止的表情，兩手往褲兜裏一插，“我抽煙去了。”

門被方鐵軍帶上，柯曉曦蹭地一下坐了起來，“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你昨天電話裏不是說在醫院打針麽。這麽晚了，你家黑著燈，附近就這兩家醫院，好找。”

“我家黑著燈？你去看了？”

“嗯。”米樂低垂著頭不敢看柯曉曦。

柯曉曦想了想，忽然覺得後脊梁骨躥上一陣涼氣，“你……鐵軍說這兩天總有人在我家樓下張望。不會就是你吧？”

米樂不說話，頭垂得更低了。

“樂樂？我問你話呢。”

米樂還是不吱聲，而且肩膀開始微微抖動。

“樂樂？樂樂，米樂！你擡頭！”柯曉曦伸手扳起他的下巴，“你看你！哭什麽啊？！”

米樂一扭頭挪開下巴自己抹了把眼淚，“你有了別人可以直接告訴我啊，幹嘛一直躲著我呢？你明說了我不會纏著你的。”

“別人？我沒有別人啊！”

“還騙我，我都看見了。就是剛才那個什麽軍，好幾次都站在你家陽臺上抽煙。你最討厭別人在你家抽煙了，也不喜歡外人在你家住。可他全占了。你又一直找借口躲著我，還說沒人？”

“唉──”柯曉曦無奈，重重嘆了口氣，“你啊……這麽說他說的還真就是你。跟你說吧，方鐵軍是我媽媽好朋友的兒子，到北京來辦事，臨時跟我這兒住幾天。我媽再三囑咐讓我好好招待人家，你說我能拒絕嗎？他都不知道我喜歡男的，他是彎是直我也不清楚。可你看他那樣子像個彎的嗎？不像啊！我沒接收到任何信號啊！再說我也沒找借口躲你，這段時間確實忙，我不像你那麽閑，有暑假放。我現在天天加班，今天要不是鐵軍去公司找我，我連這針都打不上呢。你是不是該體諒體諒我啊？別動不動就疑神疑鬼的。還有你沒事跑我家樓下去看什麽呢？那不成了變態偷窺狂了？也太嚇人了吧。”

聽柯曉曦這樣一說，米樂心裏舒服了很多，眼淚也差不多幹了。可擡手在臉上抹兩把，他琢磨琢磨還是有點兒不甘心，“但是……那個方鐵軍每次都穿那麽少，還光著身子紮圍裙，太有情趣了點兒吧。”

柯曉曦最怕人糾纏不休，就是因為看出了米樂心事重還總是優柔寡斷才想跟他分手又沒敢太直接說出來。這眼看著又要沒完沒了的架勢，柯曉曦扶下額，有點兒不高興了，“我說米樂，你這醋吃的可就有點兒沒意思了。第一人家穿的少是人家的自由。第二他也沒光著身子紮圍裙，他當時穿著短褲呢。雖說你現在還在上學，可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別沒事找事無理取鬧好不好？鐵軍之前就在陽臺上看見你了，現在你還找到醫院來，你說你讓我怎麽跟他解釋？”

“解釋？你跟他沒關系有什麽好解釋的。直接告訴他不就完了。”

“你……怎麽那麽軸呢？我的事不可能讓他知道。當年我媽……”柯曉曦想說當年我媽生我已經夠丟臉的了，我的事再傳回去不更成了人家的談資笑柄，可想想有些話跟米樂說不著，“算了。我犯不上跟你說這些，反正你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就行了。我沒事，你回去吧。”

米樂看著柯曉曦眨眨眼睛，“就這麽讓我回去了？”

柯曉曦往門玻璃上看一眼，“我說了咱倆的事不能讓方鐵軍知道，所以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要不一會兒他抽完煙回來怪尷尬的。”

“嗯，也是。”米樂想了一會兒似乎想通了，他抓住柯曉曦的手，“那你沒生我氣吧？”

“沒有。”柯曉曦抽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你好好的聽話我就不生氣。”

“那你一會兒怎麽解釋？”

“他不會多問的。”

方鐵軍回來的時候米樂已經走了。他坐下來直接掏出了手機，完全沒有有任何問題要問的意思。倒是柯曉曦，躺在床上斜眼兒看了他一會兒自己先憋不住了，“嗯……那個……”

“什麽？”方鐵軍沒擡頭。

“問你個事兒。”

“問。”

“你有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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